°Fahrenheit

野心勃勃（六）

六

        声波把红蜘蛛安置好后就立即返回自己舱室去查询资料。震荡波的回归对他很有帮助，他发了条内线，两分钟后科学家就站在了舱室门口。

        声波把红蜘蛛被读取记忆后的表现整理在数据板上，拍在震荡波面前，用威震天的声音问他：“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震荡波接过数据板认真阅读了一遍，光学镜闪烁了一下：“这不符合逻辑。”

        声波一动不动看着他，他已经把该写的都写上去了。依旧是那一句话：“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请稍等。”震荡波指着数据板上的“已进行脉冲治疗”问：“这种脉冲治疗，是否指对红蜘蛛释放平缓的、可以令他感到平静的脉冲信号，以此减弱读取记忆对他产生的影响？”

        声波点点头，拿走数据板，交给他另一个，那上面是对千斤顶的观察报告：“这不正常。”红蜘蛛的声音。

        震荡波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请允许我带走这两块数据板进行研究。”

        声波把另一块递给他，科学家走后，他去控制台前搜索了seeker的机型资料并下载，传给医官一份，然后快步走向医疗舱室——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用陆地桥。

        红蜘蛛真的伤得很重。万幸的是他为了发射导弹降低了些许高度，但那还是十分可怕。

        声波感到十分可惜。如果没有意外，红蜘蛛本可以利用空战优势，把第二颗导弹打在轮子正运送的一车能量块上制造爆炸，一举消灭一个甚至几个敌人，可就是因为出了意外，导致他们最终不仅一无所获，还在此后的半个月中损失了一位空军的重要战力。

        想到这个他就气愤不已。他已经受够了狂派的不断减员，最近失去的杂兵已经够多了，而红蜘蛛的心腹，他的seekers也被轮子杀了不少。巨狰狞还是个野兽，根本不听使唤，如果红蜘蛛不能及时恢复，他很难确保狂派的战斗力不下降。威震天已经来看过情况，对击倒交代一定不能给红蜘蛛留下后遗症。

        废话，那当然。

        他和击倒一起维修红蜘蛛，他尽全力把副官的机体修缮到最完整的形态，然后进行脉冲治疗。声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能把这个天之骄子直线拽向地面，这令他的情绪更差了一些。结束治疗后他去找震荡波要结果，震荡波和他讨论了一番后整理了一块数据板给他。

        很好，这就是他要让红蜘蛛看的。

        眼下红蜘蛛正阅读那块数据板，他的涡轮风扇转得越来越快，最后一把按下数据板，直起身来盯着声波，那些管线被他扯得紧绷着，就像他现在的神经电路。

        “这是你和震荡波得出的结论？”红蜘蛛问他，一字一顿。

        声波点点头。击倒在一旁看着红蜘蛛突然的发脾气有点儿不知所措：“呃……那个——”

        红蜘蛛看都没看他一眼：“击倒。”

        医官缄言，靠着椅背看着他，随时准备把冲动的副官按回维修床上。

        没想到红蜘蛛却泄了气。

        声波看见红蜘蛛的机翼慢慢垂了下来，突然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红蜘蛛的表情一点儿没变，可是他机体微小的嗡鸣声却表明他正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克制着什么？

        红蜘蛛靠了回去，把数据板放在维修床头的工作台上，那表明他并不想让声波带回去。声波自认该通知的已经通知到了，所以转身走回自己舱室。击倒莫名其妙，走上前去看那块数据板，红蜘蛛并没有说什么。

        看完数据板，击倒安静了，这好像是令红蜘蛛十分在意的事。他指指舱门：“我该出去吗？”

        “随便你。”红蜘蛛看起来却好像没什么的样子，嘴角还有笑意。

        击倒挺想安慰一下红蜘蛛，但是看起来高傲的seeker不需要这些，所以他走了出去。

        整个舱室都安静了。

        这种安静不同于塞伯坦上的那种感觉，没有带给他任何不适，只是感觉空空的。安静无边无际，顺着时间延展开来，星辰蜿蜒流淌成河，日月挪移旋转成花。这种感觉就像沉在锈海正中央，主恒星的光芒透过溶液折射在他的面部装甲上。这才是红蜘蛛对安静的体会。而像塞伯坦上那样的绝望，只能证明一件事。

        那不是对寂静的体会，而是他的母星，对他的火种的排斥。这无异于否定了他所做的一切。

        红蜘蛛关了光学镜，声波给的数据板上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他无需再思考为什么。

        他像溺在锈海里一样，看着希望的光芒离他变远，周围的黑暗加深。

        孤身一人。

        声波走在报应号的甲板上，他很少来这里放风。红蜘蛛刚刚的表现让他有些替他难过，尽管那难过微弱得好像一捻就碎。他知道红蜘蛛对塞伯坦有多依恋，而塞伯坦对他的排斥一定会令他感到伤芯。元始天尊受各代Prime的影响，嫉恶如仇，而红蜘蛛在塞星博狂两派最后一战时曾把敌人的能量液溅到普神雕像上，烧毁《普神圣约》数据库的也有他一份。但只要摧毁了领导模块，这份排斥大概就会消退。

        声波记起红蜘蛛在最后一战上的表现。那可真是以一敌百。

        红蜘蛛变形成塞伯坦飞机，穿梭在战场上方，领着一队seeker瓦解博派的前锋。他在铁堡交错的道路桥梁间上下穿行，引导着粒子炮的攻击方向。

        炮火连天，烟尘弥漫，子弹却顶多只是划过红蜘蛛的机体涂装，但他身后的僚机没有那么高超的飞行技巧，没能避开那些流弹——博派士兵朝着两架seeker射出一枚高爆弹，飞机们陨落了。

        在他们坠毁的机体旁边，红蜘蛛变成TF形态，拎着融合炮披着枪林弹雨，一路深入。声波记得红蜘蛛脸上的清洗液，记得他悲愤的嘶吼，记得他光学镜中掩饰不住的颓然和痛苦。那之后红蜘蛛改了机型，更纤细，更锐利，与僚机再无相像。

        声波感慨。元始天尊的排斥毫无根据，那是一种偏见。在战场上没有绝对的善恶，相较博派，狂派只是更崇尚暴力改革，只是不信任和平协议的力量。

        毫无疑问，红蜘蛛是个真正的狂派，相比之下，声波早就看出击倒是个墙头草，而红蜘蛛是至死也不会改变那深植于他火种里的狂派作风。对于需要认同、崇拜和支持的红蜘蛛来说，这种排斥无异于否定了他所做的一切。那将可能令红蜘蛛感到自己所做的毫无意义，没有希望，这不是个什么好想法！

        声波后知后觉。以红蜘蛛偏激易变的性格绝对会想到这个，再加上排斥影响尚存还十分剧烈，哦，这可不是他想要的！他想了想，给红蜘蛛发了条内线。

        红蜘蛛感觉自己越沉越深时，一条内线把他拉了回来。是声波发的。啊，又是声波，为什么每次都是声波。

        他接收了，那是一条文字信息：

        “You're not alone.All you have to do is to uphold your full faith.”

        “你并不是孤身一人，你只需要坚定信念。”

        这是什么？红蜘蛛撇撇嘴，却感到刚才那种深邃感迅速剥落脱离，他又变得一身轻松。声波还真是无所不知。

        好吧，情报官。他没回消息，一个单词却蹦出他的CPU。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