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hrenheit

野心勃勃（二）

二

        说实话，声波并没有TF所想的那样忠诚。

        他只不过对自己的工作负责而已，无关首领是谁——威震天也好，红蜘蛛也好，他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

        其实，就他自己而言，他比较倾向于在威震天手下工作，首领一向对他十分看重。但如果是别的TF大概也没关系，只要对狂派是有利的就好。

        是的，声波对狂派十分负责。

        他的负责就体现在日复一日每天对情报的侦查、筛选和确认上。可今天，他在查看夜间报应号的监控视频时，发现了一件令TF感到非常有趣的事——哦，当然，他当然会感到有趣，他声波也是有完好的情感元件的【注1*】——红蜘蛛在地球时间午夜前后，狠狠地甩上舱室的门，冲上战舰甲板然后跳了下去。

        这可是违反纪律条例的。

        声波去查看另一个摄像头，那上面显示的是红蜘蛛以载具形态远去的画面。

        接着，是地球时间37分钟后，红蜘蛛降落在甲板上。

        这次在走廊里的步子却是缓慢的，关上舱室门的声音也格外轻柔。

        在夜间出行，可以认为是通敌吗，声波想，他打开了红蜘蛛舱室的摄像头。他有权力这么做，甚至查看威震天的舱室，但他当然没那么多事和无聊，他不会去偷窥同僚的生活。

        嗯，红蜘蛛倒是睡得香。充电床旁边扔着一个变形的杯子，地上有高纯泼洒的痕迹。

        看来，他们的副官昨晚在舱室里发过一场脾气，然后跑了出去。他没有昨晚的监控视频，但他可以猜出来。

        由此，他联想到昨天的例行会议上红蜘蛛和威震天的争执——平芯而论，昨天威震天做的确实有些不正确，可他对红蜘蛛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Have grandiose aims but puny abilities.是他对红蜘蛛的评价。或许还该加上：Slick，Trickster，Disguiser，Pretender……

        但至少副官有作为一个seeker的勇气、骄傲、野心和飞行技巧，他是个能力超群的战士，这些声波也是非常欣赏的。

        当然，声波知道首领对红蜘蛛的次次宽恕也与此有关。威震天同样欣赏红蜘蛛的能力，骄傲的性格以及那对权力永远渴望的野心，所以留着他以作为一个威胁提醒自己，但是红蜘蛛似乎有些不自量力，总是在不断挑衅权威，玩弄权术。

        那可真是一个真正狂派的作风：深谙生存之道，卑鄙狂妄，凶狠残忍，无恶不做，令TF佩服。声波感到自己的这个想法也很有趣。

        不管怎样，红蜘蛛昨晚触犯了纪律，这事儿得让威震天知道一下，毕竟他不确定那冲动的副官大人会不会在极度的冤枉愤怒下干出那种事情。这两TF间数百万年间不休的争执和分歧已经够多了，可似乎双方依旧乐此不疲，虽然他不愿在其中搀和，但他不能在无法保证红蜘蛛没有通敌的前提下把这件事压下去。

        这是地球时间的下午三点钟，还有一个小时就是例行会议，声波把监控视频通过内线发给威震天后继续整理情报。要知道，作为情报官，工作真的十分繁重。

        一小时后，声波起身离开舱室，去往主控制室，照例坐在左手边第二个座位上，紧挨着红蜘蛛的座位。出乎意料的，今天他前面那位准时得可怕，往常的副官至少要迟到三分钟，可今天居然走在了他前面。声波想想他发给威震天的视频，稍微顿了一下，然后落座，没有跟红蜘蛛进行任何交流。

        两分钟后，威震天踏着大步走进主控制室，把一沓数据板甩在桌子上，看了下红蜘蛛后摆摆手，示意会议开始。

        第一位起来做报告的当然是红蜘蛛。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所以简略地汇报了一下各能量矿的开采情况和战舰各方面的数据检测报告并申请了对某区的修缮后他便坐下了。其次是声波等TF。

        好吧，这也是威震天非常麻烦的一点：每天都要开会，从不间歇。说实话，没有轮子挑衅时，一场会议也就是半个地球时左右，真没有每天开的必要，但威震天似乎对于开会这件事异常热衷，所以便有了这几乎成为习惯的例行会议。

        会议结束后，威震天遣散了其他TF，叫住了红蜘蛛和声波。等主控制室里只剩他们三个时，威震天重重坐回了首座。

        “红蜘蛛，好好看看这个，”威震天扔给他一个数据板，“想想该怎么跟我解释。”

        红蜘蛛接过来瞟了一眼，然后笑着放回桌子上：“哦，大人，您说这个？”

        威震天一言不发，死死盯着红蜘蛛。

        “属下昨晚嗯……情绪有些失控，所以出去飞了一圈，冷静了一下。”红蜘蛛今天说话好像……没有以往那么献媚。声波静观其变，他不知道威震天留下他的意思，也许是要打压一下红蜘蛛的——

        “声波，读取他的记忆。”威震天打断了他的思考，依旧看着红蜘蛛。相反，红蜘蛛淡定地好像将要被入侵CPU的不是他，脸上笑容一点儿没变。

        这倒是出乎声波的意料。

        “读取——记忆——需要在——医疗舱室——进行。”声波截着不同的录音，对威震天道。

        “那就去。”威震天站起身，先行踏出了主控制室，“红蜘蛛，希望你那空空如也的小脑袋等会儿别让我失望。”

        红蜘蛛看上去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心虚，从容的很，他甚至背着手曳着步子，好像散步观光的游客。就算他没有做什么，那对威震天的恐惧都该让他表现出一副心虚的样子。声波想，今天威震天也不太正常，如果是往常，他早该拎着红蜘蛛的胸部装甲把他甩到主控制室的墙上，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昨晚为什么离舰，而红蜘蛛会嘶哑着声音讨饶，当闹剧结束后他声波总是负责收拾烂摊子，去修缮墙上那个坑的TF……好吧，他承认他不懂这两TF之间的事情……他就不该管。

        医疗舱室的舱门早已经打开，击倒也不在里面。声波想，威震天该是给医官发过了内线。

        红蜘蛛走快两步，抢在他前面进了舱室。威震天抱着手臂，眯着光学镜看着红蜘蛛的一举一动。三个TF没有一个说话，这气氛真是压抑……好在当事者都不在乎。

        红蜘蛛顺从地躺在维修床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看都没看其他两TF，自己下线了。声波站在维修床边，听到一句不太清晰的嘟囔：

        “我可是自愿的。”

        这又令声波感到有趣，但你能指望他的屏幕脸上表现出什么？什么都没有。他拿起连接管，看了眼威震天，后者点头示意——声波几乎想叹气，有时他真希望首领和副官间的战争中没有他出场，但事实从来不是这样——他把连接管接在红蜘蛛的头部盔甲上，走到操作台前开始尝试进入红蜘蛛的CPU。

        副官的脑回路真是复杂——也许与他早年间在地质学院学习的经历有关，也许seeker的机型设计就是这样——也十分精致。集中精力，声波提醒自己，你可不想看见副官CPU受损后变成一个智障——这样说有点过分但是——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顺利通畅，声波略过其他那些记忆，他不想惹事生非，直接调出红蜘蛛昨晚的记忆：简单明了，没有通敌。是的，他们错怪红蜘蛛了，至少不信任他，但谁会对那样一个TF付出信任呢，所以，没有任何负罪感，更没有TF会因此反省。

        威震天皱起眉，这显然不是他想看见的，不，这是他希望的，不……反正令他感到不爽，却又有些欣慰，最起码这个蠢货没有通敌。至于他为什么会出去，威震天一清二楚，但他才不管呢。他示意声波可以结束了，然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舱室——留下声波一个，面对红蜘蛛。

        声波真想叹气。

        他拔掉连接管，删除影像，站在一旁静静等着红蜘蛛上线。他不会扔下红蜘蛛一个上线，要是再出什么岔子，绝对又是麻烦，情报官的事务已经够繁重了。

        几乎等了半个地球时，声波都快以为哪儿出了差错导致红蜘蛛意识死亡而对威震天发内线时，红蜘蛛上线了。

        他抬起手捂住光学镜，躺了一会儿，没准备坐起来。声波看了眼他，决定是时候离开了，然后转身走掉，刚走了一步，他就听见红蜘蛛明显受到惊吓的叫声。转头去看，副官撑起身子惊讶地看着他，脸上有像一个人类看到了幽灵似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在那儿的？”红蜘蛛显然刚上线还处在懵懂状态。

        “一直在。”声波用录音回答他。

        红蜘蛛反应了一会儿：“啊……这倒是没想到……”

        沉默。

        声波等了等，发觉红蜘蛛再没有什么话后，转身离开。他走到舱门时，依稀听见一声“谢谢……”，轻得好像顺着风一卷就会跑——报应号里当然没有风，但就是那么轻。

        声波不知道红蜘蛛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多想。没走几步，他就碰到了医官，击倒对他问了声好，他点头致意，然后看着医官进了医疗舱室，而红蜘蛛并没有出来。

        声波很想知道一下里面的情况，而全报应号的监控摄像头都为他所用，所以——

        “小红？你知道你看起来好像被U球拆过一样吗？”击倒戏谑地调侃红蜘蛛，“你遭受了什么惨无TF道的事？”

        “闭嘴击倒……想想吧，被冤枉然后拆了CPU的那个又不是你……呃，这真是该死的难受……”红蜘蛛又躺了回去，捂着光学镜，“你就不能做些什么？”

        击倒把玩着一把扳手：“小红，你要知道，强行读取记忆对机体损伤很大，而这个只能靠自己慢慢缓……所以我没办法。”

        红蜘蛛坐起来，腿吊着敲打维修床底：“真要命……可我是自愿的……”

        “哦，你以为那样就不会受伤吗？”击倒转过来看着红蜘蛛。

        红蜘蛛呆了一会儿：“好吧……我现在反应不过来……”

        什么都没有。声波关了摄像头，朝自己的舱室走去。他想，副官千万别留下后遗症，不然又是个烂摊子，他已经受够了诸如此类的事。